印度一家孤儿院的午餐时间。（Getty Images供图）

    ◆依恋障碍比较罕见，许多有过不幸遭遇的孩子仍能与人建立依恋关系

　　◆拥抱、按摩、强制对视、回忆创伤等“依恋治疗”被认为不科学不靠谱

　　在幸福的家庭里，父母和孩子天然形成亲密的依恋关系。然而不是每个孩子都有幸福的童年，遭遇离开亲生父母，在孤儿院中长大，受到照顾者的忽视与虐待……这些不幸会让部分孩子心理很受伤，引发依恋障碍，表现为与父母等照顾者不“亲”，与小伙伴们的关系也处理不好。一些收养了这种孩子的人投入了很多爱心，却换来了孩子的冷淡，伤透了心之余自责没有好好陪孩子。所幸，大多数依恋障碍会随着年龄增加而有所好转，而权威机构提醒，社会上的“依恋治疗”缺乏科学依据，并不可取。

　　医学指导/尊龙凯时心理行为科主任王德民

　　文/伍君仪 通讯员胡誉怀

　　病例：美国黑孤儿院虐童黑幕

　　美国俄亥俄州休伦县的格兰维尔夫妇为了获得政府补贴和税收减免，从1998年开始先后收养了13名儿童，还想进一步在家里办孤儿院。他们把孩子养在用铁丝和木条做成的双层笼子里，有的孩子睡觉时连床垫都没有。他们平时称呼孩子为“猴子”，管教十分严厉，动辄用树枝、皮鞭或木棍殴打，在天冷时用水管朝孩子身上射水。有一次，一个孩子因为尿床而被罚睡在浴缸里长达81天。有的女孩还可能受到丈夫迈克尔的性侵犯。

　　东窗事发后，格兰维尔夫妇被剥夺了这些儿童的监护权，还被控16宗重罪和8宗危害儿童轻罪。几个年龄小的孩子被安置进了养育院，还有5个孩子被诊断出“反应性童年依恋障碍”。

　　表现 缺乏依恋与过度依恋都不正常

　　如果幼儿长期跟父母相处没有“亲”的感觉，就要警惕一种很特殊的精神问题——依恋障碍。这些孩子与大人的关系不太正常，缺乏正常孩子的依恋感情。他们对自己的父母或者其他长期照顾者不理不睬，说话缺乏目光接触，不喜欢抱，也不喜欢听故事、一起玩等，一般称为“反应性童年依恋障碍”（RAD）。尊龙凯时心理行为科主任王德民介绍说，父母觉得孩子在控制自己，或者觉得自己没有完成好父母之责。很多婚姻、家庭因为这些孩子而走向破裂。

　　有依恋障碍的孩子中，部分人的问题跟RAD恰恰相反，对不熟的人也依恋，表现为很“黏人”，过分亲昵，被称为“脱抑制性童年依恋障碍”（DAD）。DAD的问题会持续多年，可能还有多动和注意力缺陷的问题，特别是男孩。尽管这些孩子见人就“黏”，但长期跟踪研究显示，他们和小伙伴相处得并不好。

　　研究显示，18~24个月大的孩子就可表现出对外界刺激的异常反应，被动、冷淡而警觉，常常拒绝别人的关心。女孩容易出现RAD，喜欢说谎及控制别人；男孩容易出现DAD，安全感缺失后变得冲动，容易出现危险行为。在一些问题家庭里，可以出现一个孩子是缺乏依恋的RAD，另一个孩子是过度依恋的DAD，还有的孩子既有RAD，又有DAD。

　　王德民称，医生可以在孩子5岁以前诊断出依恋障碍，但需要全面评估，观察孩子与父母等人的互动。但是，如果孩子的年龄比较大，依恋行为就不太好评估了，特别是个性已经很独立的青少年。

　　寻根 遭遇不幸的孩子仅少数会犯病

　　目前认为，依恋障碍的病因可能是孩子在出生6个月到3岁期间受到照顾者的忽视、虐待，或者突然与照顾者分离，甚至频繁地变更照顾者。

　　有研究显示，在19~36个月期间经历过多次生活环境变化的孩子到3岁时可出现明显的依恋障碍。

　　依恋障碍还常常出现在收养的孩子身上，他们感到自己被亲生父母忽略，受了心理创伤，就很难对养父母产生依恋之情，总是觉得他们有朝一日也会抛弃自己，尽管养父母视他们如己出，倾注了无尽的关爱。

　　在孤儿院之类的收养机构里，一个保育员或老师往往要照顾许多孩子，结果孩子很难有机会跟照顾者形成依恋关系。

　　上世纪冷战后期，东欧有大量孤儿被西方家庭收养，对他们的跟踪研究显示，有依恋障碍的孩子被正常家庭收养之后，很少会一直持续下去。但是，如果孩子缺乏依恋关系的时间越长，严重程度越大，日后发生行为障碍的可能性就越大。还有少数被收养或者在孤儿院生活的孩子出现依恋障碍后，即使得到了正常的关爱，也一直没有好转。

　　王德民提醒，依恋障碍还是比较罕见的，大部分有过不幸遭遇的孩子仍然能跟别人建立依恋关系。即使是在环境极其恶劣的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，或者从小备受虐待的孩子，大多没有出现依恋障碍的症状，而出现了依恋障碍的孩子时间长了症状也会逐渐减轻，这也许是因为人类本身的适应能力比较强吧。

　　在另一方面，有的孩子似乎天生性格就爱跟照顾者过不去，童年即使没有在孤儿院生活、受虐待等不幸遭遇也可以有依恋障碍的表现。

　　治疗 

　　首先要确保孩子没受虐待

　　依恋障碍往往不仅是孩子的问题，照顾者往往也有问题。怀疑孩子有依恋障碍，首先要搞清楚其生活环境是否安全，是继续留在家里，还是要转移到安全的地方。美国新泽西州理查德斯托克顿学院心理学荣誉退休教授基恩·莫瑟博士指出，公众对依恋障碍的认识存在误区，以为孩子拒绝与父母进行眼神接触、喜欢撒谎等就是症状，然而事实不一定如此。例如，被收养的孩子向社工、邻居等抱怨被毒打或者被关在房间里，他们就以为这孩子有依恋障碍，在给养父母制造麻烦，听到孩子说身体不舒服就认为是撒谎，即使看到孩子的身体有伤痕也视而不见，认为是自残所致。

　　美国儿童及青年精神科医学会的指引称，最重要的是给患者找到一个关爱他们的人，让其建立依恋关系。王德民称，依恋障碍的主要预防措施是让照顾者对孩子负责、关爱，如果做不到就换人。家长要学习儿童发育的知识以及育儿技巧，照顾孩子时细心敏感，对孩子的需求及时回应。此外，最好不要变更孩子的主要照顾者。对于RAD，如果得到细心的照顾，孩子是很有可能好转的；对于DAD，无论生活环境怎么改变，往往难以奏效。在治疗上，医生主要采取支持性心理治疗、家庭心理治疗等。

　　近年来社会上流行“依恋治疗”，其治疗师让父母对孩子进行拥抱、按摩、强制对视、回忆创伤等。这些方法被指缺乏科学依据，片面地想改变孩子，却没有改变照顾者，可能导致虐待。美国著名的梅奥诊所就明确反对这些治疗，认为疗效不靠谱。